三岁多的乐乐正在吃午饭，妈妈因为怕她乱跑所以坐在旁边陪着她。乐乐吃着吃着不小心把一块菜花掉在了桌上，妈妈见状有些严肃地说：“吃饭时小心些，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把碗放在自己的正前方，吃饭时身体前倾正好在碗的上方吃饭，如果掉了也会掉在碗里面。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乐乐没有说话，继续低着头吃饭，但一直都有些不开心。后来乐乐在扮演小熊玩偶的妈妈时也会对小熊玩偶大声说：“好好吃饭，和你说了很多次，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一段时间之后，同样是在妈妈的陪同下吃午饭，乐乐再次不小心把一块土豆掉在了桌子上，还没等妈妈说话，乐乐化身成为了动画片里的一个小可爱，开始唱：“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重新再来一次，这次会做得更好！”妈妈愣在了那里。乐乐最近很喜欢一部以亲子生活为题材的动画片并且常常在玩游戏时扮演动画片中的那个小朋友，妈妈只是将其视为简单的模仿游戏，但这一次乐乐似乎化身动画片中的小可爱给妈妈上了一课，妈妈意识到自己应该以更好地方式来支持孩子的成长……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们谈到孩子在游戏中了解和学习周围环境中的社会生活对孩子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其实计划在文末留一个问题给大家，那就是：如果环境不好呢？但因为无法具体展开，后来还是把这一问题放在了这一篇的开端，希望大家通过本文以及自身的思考可以对这一问题形成更多的理解并进行更加积极的应对。

孩子通过游戏确实了解了周围的社会生活，但因为周围不同层次的环境复杂多样，孩子可能学到有助于其成长的内容，也可能学到对其发展有消极影响的内容。假如孩子所处的某些环境不好，孩子可能会学习到不好的行为、错误的思维方式等，那怎么办呢？

面对这一问题，很多父母最直接的反应是竭尽所能为孩子创造良好的环境，大到选择所居住的城市小到父母努力控制和调节自己的负面情绪，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尽力为孩子提供好的成长环境。例如大家可能都看到过一些这样的广告：父母将垃圾随手丢在车外，孩子同样如此；父母扶老人过马路，孩子同样如此；等等，孩子在向周围的人学习，因此周围的人要树立积极的榜样，这就是在强调要为孩子提供好的成长环境。

那还有别的答案吗？换个角度来思考，从孩子自身出发，他们可以做哪些努力呢？孩子会完全受限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吗？

其实，孩子并不完全生活在现实的环境里。在以往的一些理论中反复出现一些传统的观点，认为孩子被限制在直接的感知觉和经验里，但近来的很多研究发现孩子并不仅仅生活在现实世界里，还在与许多可能的世界进行着互动。孩子不仅通过游戏了解周围的社会生活，而且通过游戏探索许多可能的世界。而这是如何发生的呢？

孩子开始进行想象情境中的游戏，意味着孩子达到了一种条件，即开始独立于其所见事物进行活动，开始懂得符号和表征，且随着这种能力的发展孩子的想象游戏会变得更加复杂。如孩子会学着爸爸妈妈打电话，一个长方形的积木或者卡片和手机相似，孩子会选择将其假装成自己的手机来打电话；随着渐渐长大，孩子可能会将与手机毫无相似之处的事物假装成电话，或是拨打看不见的电话。再如孩子玩假装游戏的主题先是贴近日常生活的内容，例如过家家或消防员；随着渐渐长大，孩子的假装游戏会逐渐发展到那些脱离日常生活的内容，例如大灰狼或魔法师等。在想象游戏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孩子们所出演的不仅有现实生活世界的活动，还有故事书、动画片等中的人物活动（例如文章开头的乐乐就是在看了动画片之后深受影响而将自己假装成其中的角色），甚至单凭道具和语言等创作出想象的情境。【1】

在想象的游戏中既有对现实的社会生活的体现，也有对可能的世界的探索，这似乎是互相矛盾的，但正如心理学家在研究中所指出的那样：“正是同一种能力，让儿童可以了解诸多关于世界的知识，同时，让儿童能够改变世界并且想象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新世界”【2】。孩子在建构了许多关于周围世界的理解之后，就发展出了关于世界如何运转的“示意图”，而这些示意图可以为孩子提供基础来面对新的可能性。例如在上文乐乐的例子中，乐乐假装的前提是对妈妈和孩子的关系的理解，乐乐在和妈妈的许多互动中通过编码获得了对妈妈-孩子这一主题的理解并形成了示意图，后来又在重复观看同一主题的动画片的过程中进一步编码和丰富了这一示意图。而有了示意图，孩子就能够考虑更多、更复杂的可能性，比如改变原来不满意的地方而替换成自己喜欢的，并可以根据已有的了解来预测变化所可能带来的结果，其实就是在创造“设计图”。不论在游戏中担任妈妈还是孩子的角色，都是在所建构的以妈妈-孩子为主题的示意图的基础上创造设计图，并进行相应的的行为表现和言语表达。正是在这样的游戏中，孩子摆脱了现实世界的束缚，对自己的身份不管不顾而选择去扮演别人，乐乐扮演了动画中的小可爱而进入了另一世界，并体会到了自己对这种可能性的探索所带来的积极影响。

而发生在上述过程中的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地方在于孩子会在探索可能的世界时了解积极的结果依赖何种前提以及不愉快的结果可以通过何种方式来避免，而乐乐选择化身成为动画片中的小可爱，正体现了孩子在应对周围环境时可以根据对多种可能的了解来发展自己的设计图，正体现了孩子在应对周围环境时所具有的能动性和创造性。

从上述讨论我们可以看出，孩子在游戏中不仅会通过想象学习周围世界的社会活动和过程，而且会基于对周围世界的了解来探索可能的世界，孩子并不完全受限于现实的世界，还可以有多种可能的世界进行互动。正是对当前世界的了解让创造可能的世界成为可能，这对孩子应对充满变化的世界有着重要意义。当父母理解了孩子在游戏中的发展，会懂得更好地去支持孩子的游戏、去促进游戏意义的实现。

注释
【1】 （美）詹姆斯·约翰森，詹姆斯·克里斯蒂，弗朗西斯·华德著；马柯译. 游戏、儿童发展与早期教育[M]. 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9.第60页.
【2】（美）艾莉森·高普尼克著, 杨彦捷译. 宝宝也是哲学家：学习与思考的惊奇发现[M]. 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9.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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