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提出人的需要
弗洛姆认为,人的生存境遇中存在着人类自身永远无法回避、无法解决的生存两歧,但是人们不甘心被这些矛盾所左右,理性精神和自我意识促使人类积极的去寻找出路,摆脱受束缚的状态。
“人必须以某种形式满足他那些源于人类生存性质的基本心理需要,否则就会出现精神病症,如同人不能满足他的生理需要就会死去一样。”
为了帮助现代人走出生存困境,弗洛姆在前人的基础上从人本主义的角度进一步探讨了人的需要,批判工业社会的弊端,提出一系列改革措施,使人从异化的状态中醒来,步入“生存的国度”。
需要体系的具体阐述
弗洛姆将根源于人类存在的需要归结为五个方面:关联的需要、超越的需要、寻根的需要、认同感的需要和目标与献身的需要。具体内容如下:
关联的需要
这是指与自身、他人和外界建立某种联系的需要。
因为人与自然的原始脐带被割断后,处在了个体化与孤独感的矛盾之中,人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孤单和无助、自己的软弱和无知、自己生的偶然性和死的必然性的矛盾。在弗洛姆看来,人们为了克服孤独,所以极其渴望与自己的同类和外界相互联系、相互依存,以取代受制于本能的旧联系。
要实现人同自身、他人与世界结合的需要主要有四种途径:臣服于他人、团体、组织或上帝而与外界成为一体;统治;自恋;爱。
前三种方式都不能使人达到健全的状态,不能真正满足人的需要,唯有爱是最佳途径。在爱的行动中,个体既保持着自身的独立,同时又与外在事物达到统一,是一种理想的状态。爱是一种共享与参与的体验,假如一个人失去爱的能力,割断与外界的联系,把他人看成是自己欲望的工具,就会陷入 “继发性自恋”。
超越的需要
由于人具有理智和想象力,而不甘心被命运安排,人受到内在推动力的驱使,要做一个主动的创造者,以超越他本能孤立无援的状态,摆脱生存的被动性和偶然性,达到自由自觉、健全完美的国度。
要实现这种超越的途径有两种:一是创造,创造包含了能动性和对那些被创造物的爱,这种爱也推动了人们不断追求艺术、宗教等向更高境界的发展,实现人对超越的需要。二是毁灭。“毁灭生命同样也使我超越了生命”。这是人们的一种极端行为,当创造意志得不到实现时,毁灭意志就会占上风。在弗洛姆看来,毁灭意志不是人生来的本能,是在对创造需要得不到满足后的心理补偿,它源于人的生存状况,是在特定的生存状况条件下产生的。创造与毁灭不是两种相互独立毫无关系的东西,而是对超越性需要的两种不同回答。其中,创造是人性中更优先、更深刻的力量,创造需要是人人都向往的,会产生满足感和幸福感,毁灭需要则是极端情况下人心理的一种扭曲想法,会导致毁灭者自身的痛苦。
寻根的需要
这是指人寻求新的生存根基的需要。
自从人诞生后,他就脱离了自然的束缚,变得孤立无援。弗洛姆认为“只有找到人类生存新的根基,他才能够抛弃自然的根基;也只有找到了新的生存根基以后,他才会在这个世界中感到自在。”这就是说人们在与自然分离的同时又有寻找新的根基,寻找新的安身立命之所使自己感到安全自在的需要。
人类寻找生存根基有几个方面:
首先是母亲。对母亲的依恋是所有人都具有的,只有母亲才会使人感到温暖和安全,为此表现出想要留在或回到母亲子宫的欲望,可以与母亲身体保持共生状态。
其次是家庭、氏族、国家、民族以及教会。这些社会团体和组织实际上是充当母亲形象的一部分,担负着母亲对孩子的职责,所以个人依靠这些组织,把它们当做自己生存的根基,并把自己视为是它们的一个组成部分而想融入其中,对这些组织的依恋,表现出来就是对血缘和土地的热爱。当这种热爱成为一种强大的社会心理力量,将一个民族的社会成员凝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成为民族主义或种族主义。
再次是普遍友爱,即克服了种族崇拜的人类普遍性。只有当人的博爱和理性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在他感到人本身与人类世界各民族是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当他感到只有全人类共同友爱和谐相处的时候世界才能和平稳步的向前发展,人类生存根基存在于共同友爱的经验之中,才能把现存世界改造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家园。
认同感的需要
人的认同感是指意识到自己是独立的实体同时又需要归属于群体的需要,具体表现为个体与群体的一致性。
在原始社会中,人还不能认识到自己是一个脱离氏族而存在的“个体”,所以只能用共同的行为平均分配、所有人共患难来表示认同感,只有当他认识到外部世界是不同于他的独立存在,他才认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特的存在物,这时候的人就会用“我”来表示认同感。
笛卡尔著名的哲学命题“我思故我在”正是对这一问题所做的回答。但是笛卡尔指出的“我”仅指作为思维活动主体的单个人,没有看到表现在感情过程和创造行动中的“我”,对大多数人来说,个体性并没有真正的得到,自我意识也没有实现,实际上没有获得真正的自我同一感。为此人们寻求并创造了很多替代物,用来充当真正的自我意识,比如用民族、宗教、阶级以及职业等来满足自我认同感,这种自我认同感随着时代进步,随着人与人之间联系的密切会日益转化为同群体一致性的体验,人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持与群体的一致性,去争取这种群体的认同感。人对于这种认同感的需要起源于人类的生存状况,这种需要派生了人的那些最强烈的追求和竞争,对这种需要的满足是人保持精神健全的必要条件。
目标与信仰的需要
目标与信仰的需要是指人确定某种目标并为此而努力奋斗的需要,实际上就是为自己的生活树立一个坐标,为自己的行动寻找一个方向,找到活着的意义以及生存的价值,它表现为理性和非理性两种形式。
人对目标的需要有三层含义:
第一是作为人类生存最基本的需要,这个是促进人们行动的源泉力量,这个目标可能是现实的,比如吃好穿好,也有可能是虚幻的,比如丰富的财产、无限的权力等,所有人都需要有这样的生存目标,否则就不能健全的生活。
第二是人对理性的需要。人需要以理性来为人处世,理性能客观地理解世界,理性是人们获得真理的手段,人的理性越是发展,他的目标也就越能切合实际,就越能建立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人类社会。
第三个层次是非理性的偶像崇拜的需要。因为人不仅仅是一个理性的存在物,还有感情及感觉等因素,比如他们对某种图腾的崇拜、对某种神的迷信等,即使这个目标是虚幻的,但是可以满足人的某种心理需要。弗洛姆认为,人为了满足对目标和献身的需要,会提出各种方法来达到对这种需要的满足,比如原始思想中的万物有灵论用自然物来解释人的生存意义,还有宗教中的上帝等。
预告:下篇将对弗洛姆的需要体系进行述评。
参考文献
[美]艾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上海译文出版社:上海,2011.
[美]艾里希·弗洛姆.自我的追寻[M].上海译文出版社:上海,2013.
[美]埃里希·弗洛姆.逃避自由[M].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北京,2002.
[美]埃里希·弗洛姆.人心:善恶天性[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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